作者：中國國際私法學會副會長，吉林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呂巖峰；吉林大學法學院國際法專業(yè)博士研究生 閆峰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具有十分豐富的科學內涵。當今世界，人類正處在大發(fā)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深入發(fā)展，社會信息化、文化多樣化持續(xù)推進，各國相互聯(lián)系、相互依存，全球命運與共、休戚相關，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的時代潮流更加強勁。同時，人類也正處在一個挑戰(zhàn)層出不窮、風險日益增多的時代。因此，擴大合作、共同發(fā)展成為世界各國的殷切訴求。
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豐富內涵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將人類視作一個整體，以國家或其他集合體為代表的人類活動應該為人類整體利益謀福利，人們所關注的不應該再局限于單個國家、民族、種族和個人的生存發(fā)展，而應該是整個人類整體的生存和發(fā)展；世界各國應堅持主權平等，推動各國權利平等、機會平等、規(guī)則平等，主張以對話解決爭端、以協(xié)商化解分歧；要尊重文明多樣性，堅持和而不同，相互尊重、相互借鑒、和諧共存、共同進步；要同舟共濟，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推動經濟全球化朝著更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方向發(fā)展；通過協(xié)商共同制定國際規(guī)則，共同管理全球事務，各國和國際司法機構應確保國際法得到平等統(tǒng)一適用，不搞雙重標準，共同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秩序，減少沖突，化解分歧，最終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xiàn)共贏共享。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作為一種開放的、全新的外交戰(zhàn)略和全球治理理念，既是中國最新的外交宣言，也是我們研究和處理一切國際事務和國際問題的指導方針。它的提出，也為我們科學解決國際私法發(fā)展中所面臨的問題提供了重要的思想指南。
二、國際私法精神蘊涵和滲透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國際私法之魂
國際私法作為調整國際民商事關系的基本法律制度，在保障國際交往中當事人的正當權益、解決民商事法律沖突、維護公正合理的國際民商事秩序、促進世界各國共同繁榮和全體人類共同福祉等方面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內涵深刻契合?？梢哉f，國際私法精神蘊涵和滲透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國際私法之魂?？v觀國際私法學說的發(fā)展史，盡管派別林立，視角各異，但最終都是在謀求國際民商事關系的適當調整、謀求國際民商事主體的和諧合作。
被譽為“國際私法之父”的巴托魯斯提出了“法則區(qū)別說”，試圖在平等對待內國法和外國法的前提條件下，從一種自然法的角度，以法則的法律性質作為客觀中立的判斷標準，化解平等國家之間法律適用的沖突，尋求不同國家之間法律秩序的和諧。法國學者杜摩蘭主張在合同關系法律適用問題上，應尊重當事人的自由意志，由當事人協(xié)議選擇準據(jù)法，但認為那些具有強制性的習慣是不能依當事人的意思而排除其適用，同時當事人在選擇的法律不能同國內公共秩序相抵觸。荷蘭學者胡伯提出了“國際禮讓說”，他認為各國主權者不能全然不顧國際禮讓而一概拒絕適用外國法。19世紀，被譽為“近代國際私法之父”的德國歷史法學派學者薩維尼提出了“法律關系本座說”，他站在普遍主義的國際視野和“中立”的立場上，致力于尋求解決國際范圍內多元法律體系沖突的統(tǒng)一法律選擇方法。20世紀以來最具影響力的“最密切聯(lián)系說”要求法官在面對具體問題時，要綜合考量該問題的實質和特性，權衡與之有關的各項因素，兼顧有關國家和個人的利益，協(xié)調各種社會政策和目標，從而確定其最密切聯(lián)系地，并依據(jù)該地的法律解決民商事交往中的爭議和沖突。上述幾種具有代表性的學說揭示了國際私法的思想軌跡，反映了國際私法的基本精神，代表了世界各國人民的發(fā)展共識，其主旨在于，人類無論以何種方式存在——國家、法域、民族、種族、團體、個人——都是平等的主體，應該相互尊重，彼此關切，在相互依存、相互交往中，實現(xiàn)互利共贏。
因此，在當代，國際私法的精神可以概括為“適當”與“和諧”，即“適當—和諧論”，以適當?shù)囊?guī)則和方式協(xié)調國際民商事關系，以和諧的機制和環(huán)境發(fā)展國際民商事利益，它主張根據(jù)國際民商事關系的性質和特點，尋找和確定“適當?shù)姆ā保员愎侠淼卣{整國際民商事關系，解決民商事問題，妥當?shù)鼐S護當事人及有關方面的正當權益，追求國際民商事交往的和諧發(fā)展；“適當”是國際私法的基石范疇，“和諧”是國際私法的核心范疇，現(xiàn)代國際私法體系乃是一個“適當”而“和諧”的構造，現(xiàn)代國際私法是以不同方式調整國際民商事關系，從而保障、促進和實現(xiàn)國際民商事交往和諧發(fā)展的適當法規(guī)范體系。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將繼續(xù)發(fā)揮負責任大國作用，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不斷貢獻中國智慧和力量，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共同創(chuàng)造人類繁榮和美好未來。而作為全球治理體系中的重要力量，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xiàn)共贏共享”這一偉大實踐中，國際私法更是有其不可或缺的價值，“適當”與“和諧”的精神更是符合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追求。遵循這種價值追求，國際私法要從全人類的整體利益出發(fā)，在尊重各國主權平等和世界文明多樣性的基礎上，在承認內外國法律平等的基礎上，根據(jù)國際民商事關系的性質和特點，綜合考量國際民商事實踐中的各種相關因素，確定“適當?shù)姆ā?，消除分歧、減少沖突，從而尋求攸關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約數(shù)，保護各方當事人的正當權益，實現(xiàn)國際民商事關系的和諧發(fā)展，發(fā)揮國際私法在全球治理和維系人類共同命運中的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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